“叔叔,我能寄封信吗?”她仰头问。
“当然。”苏超蹲下身,与她平视。
她从娃娃肚子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是用蜡笔画的一幅画:两个女孩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旁边写着:“给小美的天堂信”。
“小美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女孩说,“去年车祸走了。我每天晚上都抱着这个娃娃睡觉,因为这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指着画说:“我想告诉她,我昨天学会跳绳了,一次能跳三十下。我还想说,我替她吃了她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老师说她去了天堂,可我不知道天堂的邮局在哪。”
苏超拿来信纸,帮她写下:
>“亲爱的小美:
>我今天跳绳跳了三十下!
>老师说我进步很大。
>我把草莓蛋糕留了一半,埋在操场那棵大树下了。
>我说:‘小美,这是你的,别饿着。’
>昨晚我梦见你了,你穿着白裙子,笑着对我说:‘别哭,我在天上看得见你。’
>我醒了,枕头湿了,可我不难过。
>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陪我长大。
>等我变成大人,我要去天堂找你,
>给你带一根最长的跳绳。”
他把信折成一颗心,放进小女孩掌心。她小心翼翼地塞进邮筒,还踮脚往里看了看,仿佛怕它飞丢了。
她走后,李哲轻声问:“你真的觉得,这些信能到?”
“到不到,不重要。”苏超说,“重要的是,写信的人,在那一刻,不再孤单。”
中午,辛飘芝来电,说教育部已正式批复,“写信课程”将在全国五十所中小学试点推广,教材名为《如何说出心里的话》,主编栏赫然写着“苏超”二字。
“我可没答应写书。”苏超皱眉。
“他们用了你公开的回信内容。”辛飘芝说,“没署名原作者,但每一句都是你写的。”
苏超沉默片刻:“告诉他们,可以教孩子写信,但不能教标准格式。信没有对错,只有真假。”
“可考试怎么办?”
“那就别考。”他说,“让写信重新变得危险一点,让它不再是任务,而是冒险。”
下午,赵小丁整理出一组令人震惊的数据:过去一年,全国心理咨询求助量同比增长67%,其中43%的来访者表示,“是因为看了《信使不会熄灭》才鼓起勇气求助”;豆瓣“百日写信挑战”参与者中,已有八百余人因此修复家庭关系,三百二十七人重返校园或职场;更有一位癌症晚期患者,在写完七十二封告别信后,平静离世,家属称“他走的时候,像完成了一场仪式”。
“这不是治愈。”赵小丁说,“是唤醒。”
“也不是唤醒。”苏超纠正,“是允许。我们只是允许人软弱,允许人后悔,允许人说‘我需要帮助’。”
傍晚,雪又落了。他们点亮灯笼,暖光在雪幕中晕开,像一团不灭的呼吸。
晚餐时,李哲忽然说:“我昨天整理旧物,翻到林凤仙留下的U盘。里面有个加密文件,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超停下筷子。
“我试着打开了。”李哲低声说,“是实验日志。完整版。”
屋内一片寂静。
“她记录了你从出生到十三岁的每一天。”李哲说,“不只是生理数据,还有情绪反应、梦境描述、社交行为……但她最后一页写着:‘停止记录。他已经超出所有模型预测。他不再是实验对象,他是人。我不能再观察他,我必须爱他。’”
苏超低头,手指微微发抖。
“她爱你。”李哲说,“不是作为项目负责人,而是作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