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会有人醒来,想起某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会有人鼓起勇气,拨通一个多年未联系的号码;
>会有人提起笔,写下第一行字:
>‘亲爱的人……’
>而我们,就在那里,
>准备好了一支笔,一张纸,
>和一杯热茶。”
炉火未熄,茶壶咕嘟作响。
在这个人人都急于被看见的时代,
他选择了看不见。
在这个崇拜速度的世界里,
他坚持走最慢的路:
把信送到。
雪停了,天光却未亮。归途驿站的屋檐下,冰棱滴着水,一滴一滴,敲在青石板上,像时间在低语。苏超站在院子里,手里捧着一只刚修补好的陶杯,裂缝处用金漆勾过,阳光未至,却已泛出微光。他轻轻吹了吹杯沿,仿佛那不是一只杯子,而是一封尚未寄出的信。
李哲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锅热粥,雾气扑在他脸上,模糊了眼镜。“你还真把这杯子当命根子?”他笑问,“碎都碎了,粘起来也不再是原来那个。”
“可它盛过第一口茶。”苏超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有些东西,碎了才真正开始存在。”
李哲没再说话。他知道苏超说的不只是杯子。过去这一年,他们修过的何止是器物?那些被烧毁的情书、被撕碎的家信、被泪水浸烂的遗言,全都被一点点拼回来,像拼一幅没有终点的拼图。有人写信给死去的战友,说自己终于敢结婚了;有人给二十年前退学的自己道歉,说“对不起,没能坚持下去”;还有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寄来一封写给初恋的信,说:“我等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有勇气告诉你,当年不是我不肯娶你,是我妈病重,我得养家。”
这些信,他们都不急着回应。有的放在桌上读三天,有的夜里拿出来再看一遍,有的干脆就挂在墙上,任风吹动纸页,像听一场无声的告白。
清晨七点,门铃响了。
是个穿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袋,指节发白。他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进来吧。”苏超侧身让开。
少年摇头,只把纸袋递过来,转身就走。脚步急促,像是怕被人追上。
苏超拆开袋子,里面是一本日记,封皮写着“陈默2018-2023”,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收件人是“五年前的我”。
他翻开日记,字迹从工整到潦草,再到近乎涂鸦。起初是考试成绩、篮球赛输赢、暗恋的女生名字;后来变成“今天又逃课了”“我爸打我,我妈哭了”“我觉得活着好累”;再往后,全是黑色墨水涂满整页,只剩角落一行小字:“如果谁能听见我,我想活。”
那封信只有三段:
>“亲爱的陈默:
>我知道你现在躲在厕所隔间里哭,书包里藏着药片。
>我知道你觉得没人爱你,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
>可我想告诉你??五年后的你,活下来了。
>你考上了大专,换了城市,有了朋友,甚至谈了一场恋爱。
>你不再每天想死,而是开始学着……想活。”
>“我知道你不信。
>可你记得去年冬天,你在桥边站了两个小时,最后因为太冷,回家煮了碗面吗?
>那是你第一次为自己做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