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不得不说,燕征那些个话还挺像是他能说出来的。待隔绝了外面的声息,卿怜雪这才笑出点声来:“你是不是只有一块?”
燕征没回话,朝卿怜雪挑了个眉:“我这是——”
天机不可泄露?
卿怜雪捂住他的嘴,说:“闭嘴吧。”
手中也是沁人心脾的香气,燕征抓着卿怜雪的手慢慢移开,扑面而来的是血腥气和潮湿的糜味。
在这地道走得久了,被这气味熏得竟没察觉出来血腥气有多浓重。
这是条直道,前方不远处都有着数个不同的石室。看不见内里,却能隐隐约约听到悲寂的惨叫声。
地上有黏腻地不明液体,在鞋履下又粘又恶心。
燕征拉着卿怜雪到他身后,面色即刻肃穆起来。再没了玩笑话的意味,他郑重道:“不要离我太远,站我身后。”
卿怜雪见他如此严肃,退步在他身后。
这直道的灯点的少,取而代之的是烧着炙热炭火的火盆。地下阴湿,这便是唯一的取暖处。
燕征一手放在腰间匕首处,推开了第一扇石室的门。
卿怜雪站在燕征身后,还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里边儿滴滴答答的水声,就燕征被嘭的一声关了门:“干什么?”
燕征牵紧了他的手,顿了顿,说:“你别看。”
虽说是一副护住他的姿态,这不差。但有什么是他见不得的?他可不是黄毛小儿。
卿怜雪伸出一手去推开门,却被燕征再一次握住:“别看。”
他威慑性地觑了燕征一眼,燕征讪讪收了手。
看见内景后,卿怜雪也猛然关上了门。
他迅速捂住了嘴,心中全然七上八下,还想吐。
他确实不是黄毛小儿。
可里面刑架上挂着的是龆龀小儿,值七八岁,只余下一只眼,另一只像是用火烧烫灼结了疤。裸露的幼身上全是血窟窿的刺孔,脚骨上的皮肉全无,白森森的骨裸露在外。肚上的腐肉中爬满了蠕动的蛆虫,恶臭扑鼻而来,整个房间内都是滔天的血气。
他终于知道适才的水滴声是什么——尸首底下还放着盆,血水从小儿身上滴下,一滴一滴的声响就是他所听到的水滴声。
卿怜雪咬紧牙关,胃中一阵翻滚。
他想吐,却吐不出来。他不是没见过已亡的尸体,但被虐至如此的…是第一次。
更何况还是个龆龀小儿!
这里是武京城,天子脚下,是他位列宰相所管辖之地!倒不是说他是菩萨般的悲天悯人,但见此谁能不生出怜悯、愤恨之心?
燕征见他难受,心如芒刺,只能一把将人揽到怀里,安抚般的从他脊椎骨反复滑下。
卿怜雪却还是不停地急喘着气,燕征把人牢牢地抱在怀里,只觉得卿怜雪像是连身上的温度都变凉了些。
卿怜雪抵头在燕征胸前,好一阵子,急促的呼吸声得以慢慢平缓下来。
他抬起头,坚定了神色,与燕征一同看去。
——这方直道一路到尽头,至少有二三十道这样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