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靖安狂癫,她是天之娇女,她从未哭过,如今却带了绝望的哭腔,仍有哀求一点一点攀爬:“女子生产极为不易,若受重击,必定母子一尸两命!不——不要让麟娘在屈辱中死去!求——求你!我求求你!”
靖安老泪纵横,两行血泪自眼角滑落!
她伸出手,死意已逐渐攀升到心与脑!
山月向后半退一步,转身停顿,片刻之后,她双手猛地推开庙宇侧门!
海浪就拍打在悬崖之下的礁石与残贝上!
黑夜与星辰,一点一点,倒影在海绵,浓墨绢绸一般的大海,早已变成吞噬一切生灵的巨怪。
山月神容平静,右手指向三丈高的海浪:“殿下,你去这里跳下去,我将永生保守这个秘密。”
陈夫人厉声尖叫:“不——不要啊殿下——”
脚下的大地通过鞋底传来沉闷的颤抖,仿佛有巨人在深渊之下擂动着战鼓。随后,在几乎纯粹的黑暗里,看到一道比夜色更深的墨黑水墙轰然立起,接着以粉碎自身的方式砸在巉岩之上——那巨响让人双耳瞬间失聪,飞溅上来的冰冷水汽带着腥咸的死亡气息,瞬间浸透你的衣衫。
靖安反倒不颤动了,眼角的血泪挂在面颊,如两行凉透的玛瑙。
“若我跳崖,可否一命换一命,你给明姜留一条活路?”靖安轻声问。
山月自袖中滑出一支包裹粉油纸包裹着的、散着火硝味的铁钎,山月指腹一擦,铁钎瞬时“咻”的一声,朝天飞射零星星光!
顷刻之中,海岸线外的马骝山林中,亦亮起一簇接着一簇的火光!
薛枭带队就埋伏在林中!
薛枭猜到了靖安会选择契县!
“你没有任何选择。”山月声音很轻:“山上的人,不是西山大营的兵马,若你三刻之后仍未跳崖,林中山匪便为俯冲海神庙!”
不是西山大营??
林中是谁!?
靖安仰起头来,微微阖上眼眸:她已釜底抽薪,贺氏却仍有层出不穷的底牌
若她死,能为明姜换来半刻生机
哪怕只有半刻!
靖安未再犹豫。
她原就是要死的人。
人死的理由有许多,但,至少,不应为“山匪”所害!
那袭尊贵的凤纹华裳,此刻裹在她弯曲瘦削的身躯上,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宽大得近乎讽刺。
她一步一步迈向悬崖边缘,脚步虚浮,脊背却以一种近乎折断的姿态挺着,维持着最后的、不堪一击的威仪。
“殿下!”陈夫人哭嚎。
“也好。这世上,再无人可审判我靖安大长公主。”
崖边,靖安停住,赤红如血的双眼深深回望一眼,随即再无半分留恋,纵身一跃。
那道佝偻的身影,如同一片被狂风扯落的枯叶,又像一只折翼的玄鸟,决绝地坠入那片墨黑咆哮的巨浪之中。
翻滚的海水瞬间将她吞没,只在礁石上留下一声微不足道的轻响,旋即被更大的浪涛覆盖。
山月垂下头,安静地站在崖边。
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葬身火海;靖安,为了保护傅明姜,纵身跳崖。
山月伸出手,将那方长明灯牌,重重丢掷入恶浪滔天的海中。
不知为何,她眼角亦滑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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