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仆从的苛刻和虐待,一直都是因为他亲生母亲艾丽莎的指示。
伊莱仍旧无法理解,但从那一天开始,他眸中的亮光彻底暗淡了下来。
他已经隐约明白了,艾丽莎永远不会打开这扇关着他的阁楼的门。
饥饿的血族无法顺利成长,更别说,他还是金色头发,没能继承到父母能力的血族。
他的未来显而易见,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阁楼里,像冬日的杂草一样衰败死去。
可这一天,昏暗的阁楼忽然打开了门。
后来的伊莱才想明白,那大概是哪个不长眼的血族,抑或是和亚图斯家族不合的势力故意提到了他这个亚图斯家族的小儿子,他才获得了无比短暂的自由。
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他十分茫然地看着侍女打开房门,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出来,他像木偶一样机械的被摆弄,换上层层叠叠的漂亮衣物。
衣服是旧的,并不合身,但已经是他有记忆以来,穿过的,最华丽,最柔软的衣服。
如果不是他的胃仍旧因为饥饿在拼命绞痛,他几乎以为,他是在做一场绮丽的幻梦。
小伊莱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母亲。
今天的艾丽莎绘上了更加繁复的妆容,戴着华美的桂冠,比以往还要美丽数倍。
艾丽莎美丽动人的眼睛里,恶意和嘲弄依旧像潮水一样翻涌,但她到底没开口阻止侍女的动作。
等到他穿上这身对他来说过于厚重和宽大的衣服,艾丽莎朝他身边的侍女抬了抬下巴,侍女便拎住他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将他扯了过去。
伊莱一个踉跄。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艾丽莎微微弯下腰,长指捏住他的下巴,精美锋利的指甲嵌入了皮肤,像针扎一样刺痛。
「如果你做出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举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艾丽莎蓦的松开手,嫌恶地甩了甩手指,「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伊莱垂下头:「……我明白。」
艾丽莎眸中的险恶之意更浓:「……别说话,你听听你自己的声音,也不怕吓到别人。」
「……」
伊莱的头低得更深了点,他松开攥紧的手掌,消瘦的指节掩住唇。
他的声音确实不好听,没有半分少年的朝气,沙哑无力犹如迟暮的老人,又像是快要逝去的风沙。
他饿了太久了,能发出声音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喉咙里干渴得像是有火在灼烧,哪里还有力量去调节自己的声音。
伊莱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艾丽莎往前走。
他很想抬起头,看一看阁楼之外的景象,那些只存在于久远孩童时期记忆里的色彩早已经模糊成了色块,他几乎无法判断,那是真实的记忆还是臆想。
可是他不敢,也太没力气了。
他只能垂着头,无力而机械地跟着艾丽莎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