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明显不想让人好好养病的、天杀的病房安排,疑似是有人故意为之。
“迟危你敢让她住这儿,敢让我住这儿!你简直……老子还没死呢!换病房,今天必须换病房……你就不怕出去以后,被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不孝子!”
“吵什么?这是医院,安静点儿。”迟危平静冷淡的音色隔着一个过道隐隐传来,“爸,您是脂肪肝,离肝癌远着呢。”
他轻呵一声:“我跟医生谈过,目前国内并没有针对脂肪肝的治疗,要么您注意好身体,他自己慢慢就好了,您怀疑我骗您我理解,可医生能骗您吗?他们又不是我的人;要么您继续在外面作,让他自己发展成肝炎,或者再严重点发展成肝癌,医院就能针对性地治疗了。本来您都不用住院,非要觉得自己快死了来住,医院病房紧缺,就算您是我爸也不能随便浪费资源吧,普通病房足够了。我什么都依循您的意见,谁还能说我什么……”
后面再有什么就听不到了。
“妈,你跟老……迟瑾轩认识啊?”李然傻乎乎地问道。
赵泽洋断后关了房门。
“认识啊,”白清清被赵泽洋搀扶着坐到病床上面,提起这事儿还是气,想到医生让她注意情绪,手掌运气似的下压,缓缓吐出胃里的郁闷,“这人为老不尊。我过来和医生们商量手术方案的那天,这老东西对我喊打喊杀地说不让医院给我看病呢。医院是他家开的嘛……醒来发现跟我住得近,又要气个半死……”
“本来他还能走,没两天就病倒了,真稀罕,怎么能有人怕死怕成这样,我也没……说多了不说我,别担心,我没事儿。反正我看他能住院就是活活被自己又吓又气到卧病不起的,真是比我气性还大呢,怪不得医生总对病人说最好保持心情乐观,不要把这些病看得太可怕,越怕越不乐观啊……”
她遇到什么令自己如鲠在喉的事儿,能一口气说完,当笑话说。当即就惟妙惟肖地表演了一番和迟瑾轩发生冲突的场景。
李然跟他哥坐在病房里的两把椅子上,胳膊挨着胳膊,听得认真。当白清清大概说口渴了停下来喝水时,他就赶紧往迟蓦脑袋边歪一下自己的脑袋,凑过去悄悄地喊:“哥。”
喊了哥要说什么他并没有下一步的策略,也不问迟蓦怎么发了脾气,就是烦人精一般地见缝插针地喊哥哥。
“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没多一会儿,迟蓦耳朵里全是李然黏人精似的哥哥哥哥,他紧绷的肩膀松懈些许,唇边似有似无地扯起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听见了白清清说的话。
迟瑾轩确实怕死。
他年轻时風流倜傥,在香港傍上富婆,安安心心地做起了凤凰男。
富婆原配通情达理,大气端庄,简直胸怀天下,迟瑾轩就这样一边感叹原配真好一边获得了所有想要的东西,之后不顾失去了所有的原配啜泣谴责,娶了二老婆三老婆四老婆……这人骨子里犯贱,比一般男人的劣根还要恶,明明万花丛中过,还沾了万千片叶子,嘴上与行为上却硬得只认原配一个老婆,说二老婆三老婆四老婆等,全是外遇小三。
不给别人名分。
原配早早地撒手人寰,留下一个迟巍。
迟瑾轩就像那种爱人没了才发觉自己真爱她的恶心渣男,成日成夜地睡不好,偶尔惊醒还会大喊着说:“书瑾别找我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因此地位超然稳固后,他毅然决然举家迁至大陆,一套尊卑有别、嫡庶有序的封建余孽规矩依然在迟家流传。他把对书瑾的感情全弥补式地奉献给了迟巍。
快死了也要为他铺路。
迟蓦自小就与迟巍齐杉没有感情,十七岁从英国回来那年还六亲不认地吞吃迟巍股份,让他们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