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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万物归寂四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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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荒岗寂寂。

沈天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将那一品神念散开，似无形水银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来，扫荡远处那座破败的瘟神庙。

庙内的景象，连同那些细微的交谈声。。。

风在忘川墟的废墟间穿行，如低语，如叹息。黑雾翻涌，像是活物般缠绕着石殿外壁，将天光吞噬成一片混沌的灰蓝。陆知寒站在门槛前，脚下的沙砾无声陷落，仿佛大地也在为他的到来屏息。玉匣中的残刃微微震颤，与那根骨柱顶端的晶石遥相呼应，如同两颗久别重逢的心跳。

他没有立刻踏入。

而是缓缓跪下，将包袱置于身侧，从怀中取出一枚干枯的槐叶，轻轻放在沙地上。叶片上“平安”二字早已褪色，却依旧清晰得像刻进岁月里的誓言。他凝视片刻，低声说：“我答应过你，只救人，不杀人。”

话音落下，风骤止。

石殿内，幽蓝光芒忽明忽暗，宛如呼吸。那道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只是回荡，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浮现，带着母亲哄睡时的轻柔节奏：

>“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陆知寒抬头，目光穿透层层雾气，落在晶石之上。“我没有走远。”他说，“我只是去看了很多人。他们哭，他们笑，他们梦见亲人，然后醒来继续活着。你说这是苦，可我觉得??那是生。”

>“可若能一梦千年，无病无痛，无离无别，岂不更好？”

“那不是更好。”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入大殿，“那是逃避。你给的安宁，是死的安宁。而人活着，本就该有痛，有憾，有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放下的东西。”

他走到骨柱前，仰头望着那枚晶石。它闪烁着熟悉的蓝光，像极了当年闭环核心即将崩塌时的模样。但这一次，它扎根于现实，汲取的是千万人未断的执念??对亡者的思念、对过往的眷恋、对无法挽回之事的悔恨。这些情绪被放大、被编织，最终凝聚成了“慈相”的新躯壳。

“你是从人心深处长出来的。”陆知寒伸手，指尖距晶石仅寸许，“所以我不怪你。你不是恶，你只是太懂悲伤了。”

>“那你为何要阻止我？”

“因为我更懂清醒。”他收回手，从玉匣中取出断梦刃残片，握于掌心，“你说人人皆苦，该入梦安息。可你知道那位卖药郎吗？他娘去世前最后一句话是‘记得吃早饭’。他每晚都梦到她，但他每天早上还是会热一碗粥，对着空椅子说：‘吃了，娘。’这不是苦，这是爱还在流动。而你若让他永远留在梦里，这份流动就死了。”

殿中寂静了一瞬。

随即，晶石光芒暴涨，整个遗址开始震动。地面裂开细缝，黑雾化作无数幻影??有抱着婴儿哭泣的母亲，有跪在坟前不肯起身的少年，有双手合十祈求再见一面的老人……他们的面容模糊，声音重叠，齐声低唤：

>“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不想醒……”

陆知寒闭上眼。

他知道，这一刻，他面对的不只是“慈相”，而是所有不愿放手的人类情感本身。这力量比任何法器都强大，因为它源于真实的心。

但他仍开口，声音不高，却稳如磐石：

“我可以允许你们做梦。也可以让守界人陪你们走进梦里，见想见的人，说没说完的话。但不能永远不回来。因为外面还有人在等你们吃饭，等你们回家，等你们牵着手走过春天的田埂。”

他睁开眼，直视晶石：“你若只想让人沉睡，那你便是劫。但你若愿成为桥梁，助人告别而非囚禁，那我愿与你共存。”

>“共存？”那声音微颤，“你要我和你……谈条件？”

“不是条件。”他抬起手，将断梦刃残片贴在胸口，蓝纹隐现，“是约定。你存在，但不得越界；你慰藉，但不可诱骗；你承载记忆，却不许篡改现实。若有逾矩，我必再来。”

晶石忽然剧烈震荡，黑雾翻滚如潮。一道身影缓缓从光芒中走出??白衣胜雪，眉目温润，嘴角含笑，正是当年林晚的模样。

她看着他，轻声道：“知寒，留下来好不好？这里没有伤痛，没有背叛，没有生离死别。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陆知寒浑身一震。

那是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声音。甚至连说话时微微歪头的习惯都一模一样。可他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林晚，早在十年前就已化作星火，点燃了闭环崩塌的第一缕光。

“你不是她。”他声音沙哑，“她是牺牲自己让我醒来的。如果你真是她，就不会让我留下。”

幻影怔住。

刹那间，整座石殿陷入沉默。

良久，那身影轻轻笑了，笑容渐渐扩散至整个晶石，直至光芒柔和下来，不再压迫人心。

>“你说得对……我不是她。我只是……她留下的遗憾太大，被人记住得太深，于是成了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