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迷雾撕开一角,常太医急切道:“损坏的药罐何在?”
“奴婢顺手扔到后山了。”女官也隐约意识到什么,懊恼带上哭腔。
随后,不等旁人吩咐,她便爬起来:“奴婢这就去找。”
范嬷嬷跟出去,随手点了两名护卫与她同去。
回来又仔细询问另一名女官:“药罐不也是府里带来的?究竟怎么回事?”
虽然这些常用的东西,寺里都可以借用,但长公主身份尊贵,这次出行,又是预定了五日的行程,一应物品带齐全了。
女官甚是惶恐,认真回忆:“前天中午,奴婢来给殿下送药后,睿儿确实提过,说发现之前用的药罐坏了。”
“殿下的汤药耽误不得,那个有了裂痕的罐子不敢再用。”
“于是托付寺中采买的师父,去山下镇子上新买的一个顶上。”
女官年纪不大,说着,便懊恼落泪。
她们都是在长公主膝下长大,对她的孺慕之情和忠心程度,不逊于血亲晚辈。
若长公主真是因为她们的一时疏忽,遭了暗害,那她万死难辞其咎。
只当着皇帝的面,哭也不敢哭出声。
另一名女官余睿去了好一段时间才回,怀里抱着个完好的药罐,进门就跪下请罪:“奴婢该死。”
“寻去后山丢那药罐的地方,那罐子……却是不见了。”
“也不知是被附近上山打柴的村民捡了,还是被有心之人拿走销毁了。”
她带回来的,是新买的一个。
常太医查查看后,总结给出推论:“用了这个药罐之后,煎药的药渣都没问题。”
“殿下上山当晚,煎的药也没出差错。”
“若真是那个药罐的问题……”
“极有可能是第一天夜里,有人在那药罐上动手脚,导致次日开始,煎的药里就被混入了鸡血藤药汁。”
“药罐都是粗陶,弄出裂纹后,往裂缝渗入鸡血藤汁液。”
“等女官熬药时,缝隙里的药汁渗入汤药,神不知鬼不觉。”
“也是她们心细,用了两次便发现端倪。”
“以药渣上的药味残留来看,殿下服用的剂量不算大,可偏偏……”
偏偏就栽在了这里,怎么不算时运不济呢!
常太医说完,屋内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皇帝再度开口,沉声质问范嬷嬷:“医官说阿灼近日心绪本就不佳,影响了他们判断,进而耽误病情……因何?”
长公主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日常琐事,不至于影响她心情,叫她脉象都跟着紊乱。
范嬷嬷正为长公主之死哀恸,相比之下——
皇家的颜面和体面,都不重要了。
她想也不想,就将前两天苏文溪偷摸上山,还险些闹出乱子的事情说了。
“呵……”皇帝一把掀翻摆在面前的两个托盘,“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偏用在算计自家人头上?是朕妇人之仁,没有早早将他们的脑袋都一个个拧下来,连累阿灼被他们所害!”
屋里众人,连忙跪伏在地。
“奚良!”皇帝怒喝,“你马上回京,打断楚王的腿,将他提来见朕!还有宜嘉留下的那两个孽障,查查他们都干了什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苏文溪处心积虑跑来镇国寺,苏文满又刚好设局在此处害她,再被长公主撞见,惹长公主动怒,生了好大的气。
又恰是这一气,就刚好掩盖了她服用的解毒汤药被人动手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