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知道已经变得更强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帮忙强大的,你还会感觉强大吗?
当你知道所有付出的努力,都是在为敌人的计划铺路,你还会坚持下去吗?
芬里尔·格雷伯克最后的精神支柱,那份支撑他从疯狂、痛苦中挣扎而起的仇恨,已经彻底溃败。
此刻的他只能感受到恐惧,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如同蜷缩在冰雨夜中,一只被冻僵的幼兽,拼命寻找着虚无缥缈的庇护,却发现周围都是绝境。
维泽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了,格雷伯克先生,你知道仪式魔法的下一步是什么吗?”
“下一步……”芬里尔·格雷伯克无意识地呢喃着。
剩下的,会是什么?
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被维泽特彻底碾碎、剥夺得一干二净,他的思想似乎也随之凝固,化作一片空白。
非要说还剩点什么,那便是源于未知的恐惧,就要压垮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恐惧蔓延开来,填补了空白。
“不……不要!”芬里尔·格雷伯克的喉咙里挤出呜咽。
他的鼻梁剧烈耸动,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眼角悄然滑落两行陌生的液体。
那不是雨水,雨水是寒冷的,而这个液体是温热的,带着身体的温度。
当液体渗入唇齿间,他感受到咸涩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这是泪水的滋味。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多久不曾尝到这份……属于自己的绝望了。
在这一刻,支撑他暴戾与残忍的最后支柱……无声地崩塌了。
芬里尔·格雷伯克不再长嚎,转而发出尖锐而凄惨的嚎哭。
哭声里再也没有丝毫伪装,听不到一星半点的狡诈,只剩下最为原始、最为撕心裂肺的恐惧与乞求。
“放过我!放过我!”
他涕泗横流,泪水与鼻涕失控地涌出,混合着滴落的雨水,糊满了脸上的毛发,划开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显得格外狼狈与污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不断哀求、忏悔着,其中夹杂着痉挛般的抽泣。
“我不该……我不该去咬那些人……我是垃圾……你说得对……求求你……”
“我愿意被关起来……永远被关起来……做实验也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他越发地语无伦次,只能通过只言片语,试图诉说自己的忏悔、自己的可怜。
他甚至提到对母亲的呼唤,对早已消失的父亲的呢喃,以及那些不知是真是假,或许只存在于臆想中的的童年片段。
此刻的他,似乎不再是那个残忍暴躁的“狼人巫师”芬里尔·格雷伯克,而是一个被完全吓破胆,只懂得乞求生存的濒死野兽。
“别继续了……求你了……”他不再尝试挣脱藤蔓,而是蜷缩起来,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面对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维泽特始终面无表情。
这样的表现在芬里尔·格雷伯克看来,却比狰狞的表情更可怕,更加让他胆寒。
维泽特开口了,语气冰冷,“格雷伯克先生,那些受害者……他们在面对你的时候,应该也这样哀求过你,对吗?”
他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在提醒芬里尔·格雷伯克曾经做过的事情,“你选择这么做,是我在逼你吗?我没有在逼你吧?”
如此相似的话语,让芬里尔·格雷伯克想到些什么,就连他的哭嚎与抽噎,也在这一刻卡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