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阿依娜说,“门已开,潮已涨。要么继续向前,找到赎罪之法;要么退回黑暗,让所有努力化为泡影。”
就在这时,敦煌上空突现异象。
原本晴朗的天穹边缘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紧接着,一道银白色光柱自平流层垂直落下,精准笼罩整个莫高窟区域。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符文,竟是西夏文、梵文、古彝文、甲骨文交织而成,组成一句反复回响的话:
>“赎罪之路,始于承认。
>继承之力,成于承担。
>第十二位,非一人可任。”
少年抬头,泪水无声滑落。
他知道,这是巡礼者的回应,也是考验的升级。
“烛照计划……必须加速。”他站起身,抹去泪痕,“梦灯塔不仅要照亮偏远之地,更要成为‘记忆回收站’??每一位因共感而失去梦境的人,都将被登记、追踪、安抚。我们要让每一份牺牲都被看见。”
“赎罪档案馆也不够。”苏婉儿接道,“得成立‘梦债清算委员会’,公开每一笔由共感系统造成的个体损失,并以国家名义赔偿。不只是金钱,还有??归还他们的梦。”
“至于《共感宣言》……”少年望向远方,“要加一条:任何文明进步,若以剥夺他人梦境为代价,终将自我崩塌。”
话音未落,天空光柱骤然收缩,凝成一枚银色印记,缓缓落入少年左瞳之中。第十二珠瞬间明亮三分,裂纹消失,与其余十一珠形成完美环形共振。
与此同时,全球梦网同步震颤。
在北京胡同,老太太睁开眼,握紧非洲孙女的手:“我梦见了你的家乡,雨季的草原真美。”
在内蒙古草原,梦行者训练营的普鲁士青年猛然惊醒,用流利汉语喊出:“对不起,我的祖先烧过你们的村庄!”
在巴黎郊区,一名冲击共梦中心的农民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父亲饿死前,也曾被人这样驱逐……”
同一时刻,联合国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十九国代表正激烈争论是否应全面接入中华梦网。忽然,所有人耳机中响起一段童声清唱??正是敦煌壁画下,那个孤儿梦见的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会议当场中断。
三小时后,《共感宪章》新增修订案:设立“跨文明创伤共担机制”,要求签署国定期举行跨国共梦听证会,直面殖民、战争、奴役等历史罪责。
然而,黑暗并未退去。
当晚,四川成都某地下实验室,一名身穿白袍的科学家摘下口罩,露出半张烧伤的脸??竟是原南京影殿首席技术官沈墨。他面前的培养舱中,悬浮着一颗漆黑如墨的珠体,表面布满血丝般的纹路。
“他们以为共感是光,”沈墨冷笑,“可没有阴影,哪来的光明?我已经用三万名‘自愿者’的绝望情绪培育出‘逆珠’,只要植入梦网核心,就能让所有人梦见彼此的仇恨,让宽恕变成笑话。”
他按下启动键,黑色珠体缓缓旋转,发出低频嗡鸣。
几乎同时,敦煌密室中,少年猛然捂住左眼,闷哼一声。
“不对劲……梦网中有毒。”他咬牙,“有人在制造‘反共感共振’,试图扭曲集体意识。”
苏婉儿紧急接入监控系统,脸色骤变:“西南方向出现异常能量源,频率与第十一珠相反,呈腐蚀性扩散!如果不阻止,七十二小时内,所有共梦者将陷入群体性偏执幻觉,把善意误解为阴谋,把拥抱视为攻击!”
“是沈墨。”骆昭冷声道,“影殿余孽果然没死绝。”
“不单是他。”少年喘息着,额角渗出血珠,“我能感觉到……还有别的力量在背后支持。能源集团、欧洲贵族、沙皇特务……他们害怕的不是共感本身,而是共感带来的‘记忆复苏’。一旦人们集体想起被掩盖的历史,他们的权力根基就会崩塌。”
“那就斩断他们的手。”骆昭拔刀,“我去成都。”
“不行。”少年摇头,“你现在去,只会引发更大冲突。他们会说这是中国政府在铲除异己。真正的武器,不是刀,是真相。”
他艰难起身,走向壁画。
“打开镜渊。”他对阿依娜说,“我要亲眼看看‘最初的背叛’。”
阿依娜点头,双手合十,口中吟唱起古老的彝族祷词。随着歌声,地面缓缓裂开,一道螺旋阶梯浮现,向下延伸至无尽黑暗。阶梯两侧,镶嵌着无数微型颅骨,每一颗眼眶中都跳动着微弱的蓝焰??那是被遗忘的梦者之魂。
少年迈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