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立刻尖声拒绝,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恐,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最恶毒的提议,声调都变了,“你肯定是想骗我出去,然后抓我回去,交给那些奴隶贩子!你们这些人,说话最不算数了!我见过太多!我就在这等着,你回去取银子,放在这里,我再还你衣服!”
他声音发抖得厉害,但态度却比磐石还要坚硬,仿佛对全天下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苏若雪见他如此固执偏激,油盐不进,仿佛一只受尽伤害、将自己紧紧蜷缩在硬壳中的小兽,任何靠近的意图都被视为致命的威胁。
又担心他情绪激动、饥寒交迫之下,真做出将衣服扔进瀑布下方那湍急深邃、暗礁密布的涧壑中的傻事——那涧壑水流湍急如箭,漩涡暗藏,深不见底,衣物一旦落入,恐怕瞬间便被吞噬卷走,再难找回。
她总不能真光着身子在山林间奔走,或是冒险在敌暗我明、情况未完全清晰的情况下,从戒指中取衣。
耐心渐渐被这僵局与孩子的偏执消磨,一丝不耐与隐隐的焦躁悄然升起。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潭水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冷静,如同被冰雪擦拭过的明镜。
体内《玄天素女功》悄然加速运转,一丝丝温暖而精纯的生机自丹田涌出,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肌肤因久泡而产生的些许寒意,也让她因情绪波动而略快的心跳平复下来。
纤云步的种种精妙心法、步法要诀、发力关窍,如同一条清澈见底、流淌不息的溪流,在她冷静的心间缓缓流淌而过,与周围的地形、水势、光线、风向迅速结合、推演。
她一边继续与树后的男孩周旋,分散其注意力,一边已默默计算好了与那株古松的精确距离、角度,岸边几处可供蹬踏借力的凸起岩石的位置与承重,水潭的深度与自己潜入后的游动路线,以及从暴起发难、到瞬间制住对方、可能需要的每一个步骤、力道变化与后续控制手法。
八千斤巨力在肌肉筋骨中默默蓄势,如同拉满的强弓,引而不发。
“罢了,”她忽然抬高声音,语气转冷,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决绝,也带着一丝故意为之的失望与怒气,“看来是跟你说不通了,好言相劝你不听。你既然认定我要害你,那便随你吧。你就抱着那几件湿衣服,在那树后好好等着,挨饿受冻,看我是不是真没了这身衣服,就困死在这水潭里,回不去了!这深山老林,我就不信除了你,还没别的活物了!”
说罢,她竟不再理会树后的任何反应,整个人向下一沉,深吸一口气,彻底没入冰凉的碧潭之中,水面只留下一圈圈迅速扩散、又迅速被瀑布激流与山风抚平的细密涟漪,旋即,连涟漪也渐渐平息,水潭表面恢复平静,倒映着天光云影与摇曳树姿,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哪还有半分少女的踪迹?
树后的男孩左秋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
他本就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四肢酸软无力,全凭着一股不甘就死、对食物强烈的渴望与绝望中挤出的狠劲在硬撑。
此刻见水中女子久久没有动静,既不上岸,也不回话,甚至连气泡都不再冒出,水面平静得诡异,心中那份虚张声势的底气与侥幸迅速流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不安、恐慌与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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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难道……真的淹死了?不会啊,刚才还好好的,说话中气挺足……还是说,她水性极好,从水底偷偷潜游到别处上岸了?”
左秋心中惊疑不定,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再也顾不得隐藏,也顾不上什么“江湖计策”了,强烈的恐惧与对自身处境的本能担忧,让他急忙想将探出树外、紧紧攥着衣物的右手缩回来,同时忍不住侧身探头,想努力看清幽深潭中的情形,确认那女子的生死下落。
然而,他此刻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极度的饥饿导致反应迟钝,肌肉无力。
长时间的紧张恐惧又让他精神紧绷,如同拉得过紧的琴弦。
冰冷的山风与单薄的衣衫让他微微发抖。
就在他脑袋刚刚缩回树后、手臂也将收回未收的刹那——异变陡生!
雷霆骤发!
一道湿漉漉的、带着冰凉水汽与凌厉破风声的月白身影,竟如同鬼魅一般,自他头顶上方那茂密如盖、枝叶横斜的古松树冠之中,以倒挂金钩之势,挟着下坠之力,疾如闪电般倒翻而下。
速度之快,宛如苍鹰搏兔,又似白虹贯日,流星坠地!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借力潭边岩石跃起数丈、如何如灵猿般轻盈攀上高树、又是如何精准预判他探头位置与时机。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还带着晶莹冰冷的水珠——在左秋惊恐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中急速放大,瞬间充斥了他整个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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