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她心中安定了不少,仿佛多了一个唯有自己知晓的、坚实的底牌。
但目光转回板车上那座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肉山”,想到接下来可能又要面对茹毛饮血的“惨状”,苏若雪的小脸又不受控制地垮了下来。
她凑到摇椅边,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甜美乖巧、实则因疲惫和别扭而显得有些僵硬的笑容,放软了嗓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商量道:“胡老~您看,这么多……好东西,我们……可不可以不生吃了呀?把它们弄熟了,煮着吃、烤着吃,行不行呀?我保证,做熟了也一样好吃,不,是更好吃!还能去掉腥气呢!”
胡舟叼着烟杆,歪着头,斜睨着凑到眼前这张写满期待与忐忑的清秀小脸,慢悠悠地吐出一大口浓郁的青色烟雾,直呛得苏若雪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老夫何时说过,就一定得生吃了?”
苏若雪闻言一愣,随即瞪大了一双水润的美眸,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昨天!昨天早上那撼山鹿的心头肉和血,不就是您让我生吃的吗?!还说什么是大补之物,寻常武者求之不得!”
“哦——”
胡舟恍然大悟般,拉长了音调,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那光亮的脑门,做回忆状,“你说那个啊。嗨,那还不是因为……老夫自己个儿,不会做饭,也懒得弄,向来都是那么生吃对付的。你要是有本事、有耐心把它们拾掇干净,弄熟了,老夫自然也没意见啊。只要别糟践了东西就成。”
“……”
苏若雪彻底僵在了原地,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双美眸瞪得滚圆,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声的天雷正正劈中头顶,外焦里嫩,魂飞天外。
不会……做饭?!
仅仅是因为他自己不会做饭,也懒得动手,就逼着她生吃那血淋淋、腥气冲天、令人作呕的生肉热血?!
这……这荒谬绝伦、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的理由!
简直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满腔的郁闷、无语、荒唐感翻腾涌动,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仰起头,望着头顶被老槐树茂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湛蓝天空,深深地、缓缓地吸了好几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才勉强将那股在胸腔中横冲直撞、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郁闷与吐槽欲给强行压了下去。
罢了罢了,跟这个思维跳脱、行为古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头子较真置气,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寻烦恼。
“胡老,”苏若雪重新看向躺在摇椅上吞云吐雾、一脸惬意的胡舟,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认真与清脆,“以后做饭的事儿,您就交给我好啦。我绝不再生吃这些东西了!保管做得有滋有味。”
胡舟眼睛一亮,连嘴里的烟都忘了抽,烟杆拿在手里,追问道:“你真会做饭?做得如何?可别是吹牛,白白糟践了这些好材料!要是做得难以下咽,腥臊不去,老夫宁愿继续下山去打野食,或者……嗯,生吃其实也别有风味。”
“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
苏若雪自信地拍了拍自己那被棉布裹缠,却依旧“不容小觑”的胸脯,动作间带着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娇憨与活力,“保管让您满意,吃了这顿想下顿!我在家时,也有常下厨的。”
在放牛村的那些年,她早早便承担了大部分家务,尤其是父母不在家时,更是练就了一手虽不算精致、却绝对可口的家常菜,就连身为姐姐的苏清清都夸过她多次。
“那敢情好!老夫这胃,可是有些年没吃过像样的家常饭菜了。”
胡舟顿时乐了,脸上皱纹都舒展了不少,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过光吃肉也不行,油腻。这样,下午你随老夫下山一趟,去西市采买些米面粮油、时鲜菜蔬回来。既然开伙做饭,就好生吃几顿像样的。也省得你总惦记着生肉那档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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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雪自然没有半分意见,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说实话,这两日不是挨打就是泡药浴,精神与肉体都遭受着非人折磨,根本没正经吃过一顿热乎的饭食,全靠那桶药汤和生肉热血撑着,实则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空空如也。
此刻听胡舟主动提起采买做饭,她仿佛已经闻到了灵谷米饭蒸熟时特有的清香,看到了油光红亮、酥烂入味的红烧肉,恨不得立刻就能挽起袖子,生火造饭,然后狠狠地扒上几大碗!
处理这满车的妖兽尸体是门颇为讲究的技术活,胡舟并未假手他人,亲自操刀。
只见他那双干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握着一柄其貌不扬、却锋锐无比的剔骨短刀,动作娴熟利落得令人眼花缭乱。
剥皮、剔骨、分切、取筋、抽髓……将不同妖兽身上具有不同药用或食用价值的部位,分门别类,处理得干干净净,码放整齐。
苏若雪在一旁负责打下手,传递工具,收拾边角料,也趁机跟着认了不少妖兽的种类,学了点辨识材料、处理尸体的基础皮毛知识,算是意外的收获。
午后,日头略微西斜,热度稍减。
胡舟便不再耽搁,招呼了苏若雪一声,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的山道,再次下山,前往栖霞城西市采买日用与食材。
栖霞城的西市,比起苏若雪昨日到过的、相对规整的城区主街,显得更为喧嚣、杂乱,但也充满了蓬勃旺盛、热气腾腾的市井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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