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敦英:“可是,你看你,这样给你爹别扭,那样给你爹别扭,你是傻呢?还是咋的呢?”
曹颙:“不不不。”
李敦英:“你算一算,我和你爹还能陪你们多少年?你数一数,你总计有几个亲人?你嫂子你侄子是不是你的亲人?”
曹颙点头:“娘,是是是。”
李敦英:“家产算个啥?生没带来,死不能带去。你大嫂昨晚说,再大的房子也只睡一张床。你看人家一个妇道人,那心怀是多坦荡多明亮。你呢?你让娘失望,你让娘脸上起火,你忒没出息了。”
曹颙:“娘,我昨天错了,你看我以后。”
李敦英:“玉莲和你嫂子是那样亲近,你呢,连个招呼都不和你嫂子打,反倒是人家先和你打招呼,你好意思?”
曹颙:“娘,我插不上话。”
李敦英:“你和你爹纠缠你哥过继给你叔的旧事,你真能说出口?你爹为啥把你哥送你叔家去?那当初是怕我面对你哥不开心,你爹就提前把你哥送你叔家去了,并表示以后替你叔养一个孩子,这才有了曹頫由咱家养大的缘由。你哥病死以后,你爹深深自责,他说,他不把你哥寄养在你叔家,你哥就死不了。你想想你爹内心的滋味,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出去,又不得不给别人养一个孩子,自己的儿子却因为生病救治不及时死了。你爹的这种自责,叫我万分内疚,我愧对你哥,愧对你嫂,愧对你爹。你有什么仗恃对你嫂怠慢呢?”
曹颙:“娘,没有没有。”
李敦英:“咱接来的还有一个男孩子,你知道这个男孩子对你爹你娘是多重要吗?”
曹颙:“知知知。”
李敦英:“有这个孙子,你爹你娘在人前是昂着头的;没这个孙子,你爹你娘在人前是低着头的。”
曹颙:“是的,是的。”
李敦英:“再说你曹颙,有这个侄子,你今生今世有个指靠;没这个侄子,你心里虚不虚?我是你娘,我把话给你说透了。我和你爹有儿子,活着不愁,死了不忧。可是,你没有,要是没有芹儿,你俩死后的墓盆没人摔,那就是东院曹頫家的孩子给你们摔,咱这整个院子加园子加四外的田产加扬州苏州的别业都归东院了。有了芹儿,那首先绝了外人的念想。”
曹颙瞪大眼睛:“是这样啊?”
李敦英:“芹儿没爹,有你这个叔;你没儿子,有芹儿这个侄儿。你要是不缺心眼儿,你就把芹儿当儿子罩着,芹儿长大就会把你当爹。”
曹颙:“噢。”
李敦英:“事在人为,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玉莲抹泪。
曹颙:“娘,您老说的都在理,看我以后。”
李敦英:“下面说事儿。”
曹颙:“娘您说。”
李敦英:“过年了,各个衙门,各方亲戚到家里来拜年,顺便给小孩子留点压岁钱,前边当然只给雁儿,今年怎么办?我听听你的想法,你爹说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曹颙:“这个,只能是爹娘说了算。”
马玉莲爽快地:“娘,芹儿刚来到家,恰好赶上过年,理应由芹儿收压岁钱,也让亲戚们知道,咱家有男孩子了。”
李敦英看着曹颙:“能行吗?颙儿。”
曹颙:“玉莲说了,那就这样办吧。”
李敦英:“芹儿百日,我让你大姐开了一个请客的单子,特别重要的和特别亲近的,比如在江宁的都督、巡抚、御史,此外加上你堂舅,你表叔,你妹家,都由你派妥当的人拿着红帖去请。”
曹颙:“娘你放心,我一定办好。苏州我舅家,杭州我表叔家,我亲自去请。”
李敦英:“先给曹頫说说咱的安排,别让他有想法,他能帮你去请客更好。”
曹颙:“晚上我去东院,当面和他细说。”
李敦英:“这样好。我觉着也该这样办。你去贴春联吧。”
曹颙阴阳怪气:“我的娘啊,你说,你孙子来了,还要你儿子贴春联?”
李敦英:“快去。”
曹颙走出。
李敦英对曹颙:“回来,颙儿,还有事呢。”
曹颙回到室内:“娘接着说。”
李敦英:“你住这个雪砚楼,你嫂住哪里比较合适?”
曹颙:“既是接回家来了,那就得住下。住哪里我都没说的,我嫂为大,只能住的比我好,不能住的比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