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瞪我一眼,乌瞳紧紧眯起:&ldo;如此看来,皇后是要撕破脸皮了?哀家也很想看看,皇后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就劳烦皇后代哀家好好教训那个贱人,若让哀家再见到她,绝不会心慈手软。&rdo;
姑姑走至我跟前,捏住我的下颌,黛眉微挑,尖利的眼风直直逼着我:&ldo;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你还嫩了点儿。有一句俗语你应该听过:姜还是老的辣,听清楚了么?&rdo;
姑姑拍拍我的脸蛋,阴冷而雍容的眼风缓缓扫过我,转身拂袖而去,曳地的袍裾拖过冰冷宫砖,铮然有声。
阿绸扶我坐下,迷惑道:&ldo;太后不是来要人的吗?怎么……&rdo;
我摇头凄笑:&ldo;太后并非真的要带走小韵,做做样子罢了。她毒打小韵,就是要赶走小韵。&rdo;
阿绸仍是不解:&ldo;不过,撤换陛下御前伺候的,不就是太后一句话的事儿吗?何须毒打小韵?&rdo;
我站起身,往内殿走去,缓缓道:&ldo;不这么做,唐王一定会有所干涉。你先下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rdo;
窗外阳光惨淡,内殿悄悄,只见窗纸上枝影摇曳,风吹过,呼呼有声。
我躺在软塌上,脑子里昏昏然一片,什么都不愿想起,什么都不愿思索,望着殿顶发呆……
一双温厚的大手握住我的手,发觉那暖意甚是惊人,我蓦然回眸,见是流澈净蹲在软塌旁,仍是愣愣发呆。
流澈净幽幽一叹:&ldo;怎么了?在想什么?我进来了都不知道。&rdo;
我轻轻摇头,不言不语。
流澈净俯唇吻着我的手背,嗓音温然而略有坚硬:&ldo;太后找过你了?&rdo;
&ldo;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我?&rdo;甫一出口,方才惊觉语声中浓浓的怨气。
流澈净默默的抱起我,将我放在床上,拉过锦被裹住我的身子:&ldo;你浑身冰凉,这样坐着会着凉的。阿漫,不要让我担心……&rdo;
我曲起双腿,揪住锦被,埋首哽咽道:&ldo;我好害怕,我看到好多血……我梦见枫儿,身上都是血,还有姑姑,我亲手杀了她,一刀刺进去……&rdo;
流澈净揽过我,拥我入怀,温柔的抚慰着:&ldo;只是做梦,不是真的……&rdo;
我抬起脸,直勾勾的望着他:&ldo;姑姑和枫儿会不会死?会不会……我害死他们的,是不是?&rdo;
&ldo;你没有害死他们……&rdo;流澈净以拇指和食指撑住我的下颚,双眸中缠绕着丝丝心痛,&ldo;你好好歇息,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吧,今晚我陪你,好不好?&rdo;
我深深垂首,轻轻摇头,复又抬眸朝他妩然一笑:&ldo;王爷政事繁忙,我不会令你担心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rdo;
流澈净抹掉我脸上的泪水,面带轻笑,目光幽邃,深不可测的深渊、舞动着丝丝杀气。
我粲然笑着,因为我试探过了,从他的话语中,从那幽深的俊眸中,我已然知晓,他已经动了杀机。
霸天阙破阵乐(4)
入夜了,内殿冷寂,只有一盏绫纱宫灯淡淡照着,一个人影也无,流澈净不知何时离开的,阿绸阿缎也不知在哪里……脑子晕晕胀胀的,于是披上大氅、提着一盏灯笼步出宫殿,在御花园中闲庭信步。
御花园中花木萧瑟,如洗月华之下,一片清亮。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北面的梨园,梨树凋敝,苍遒向天,冷风中晃动,凄清索然。
往事如烟,世事难料,想当初陆舒意与西宁怀宇乃翩翩才俊佳人,宛然天作之合,如今却是天各一方,陆舒意杳无音讯,西宁怀宇日夜消沉,再多悔恨也无用。
&ldo;呀,飞起来了,姐姐,快捡捡。&rdo;
我一愣,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阿缎。姐妹俩在这里做什么?
我吹熄灯笼,轻手轻脚的往前走去,悄悄隐身,目光扫去,但见宫墙边的梨花树下,阿绸阿缎正麻利的捡着黄色冥纸。捡完后,两人跪下来,虔诚的叩拜三下。阿绸上身挺直,仰首望向宫外的天幕,恭敬道:&ldo;将军请放心,阿绸阿缎一定会保护娘娘周全,不让娘娘陷于危险之中。&rdo;